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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1章惡鬼姐妹 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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身邊,忽然有一日我發現自己能夠離開那個地方了,於是便一路趕了回來。卻沒想到小姐你在城中下了禁制,無論我怎麽做,都沒有辦法進城……也是在那個時候,我、啊……唔……我聽見了一些不好的事……”

幽楚的面容陡然變得猙獰起來,這是她已經開始壓制不住自己的戾氣的原因。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臉,她那一雙手逐漸變成了森然白骨,她痛苦的嚶嚀了兩聲,還在努力克制著自己,她擡起頭看我,一字一頓道:“小姐……有人要害你……他想要你死。”

“我之前曾試圖用打翻你封存靈體的壇子的方法來提醒你,可因著我並不能進城,就算是拼盡了全力,也只能做到這樣。直到不久之前……啊、啊……不久之前我發現那一對鬼姐妹能夠穿過禁制,方才想出讓她們撫琴引你來的法子……”

我微微一怔,轉頭看了葉弛一眼,想著我之所以會遇見她正是因為壇子被打翻,將那封在裏面的惡鬼放了出來。

只是我沒有想到,打翻壇子的那個人竟然是幽楚。

我忽然覺得喉嚨有些發幹,澀然道:“方才你說的那個要害我的人,你可知道是誰?”

幽楚點點頭,在意識徹底被戾氣吞噬之前,艱難的吐了幾個字:“……他、他叫清寂,也是當時……間接殺害我的那只鬼……”

良久,我說不出一句話。

幽楚的臉慢慢變得陰森,那雙眼睛紅的仿佛要滴出血來。可即便是這樣,她也沒有想過要傷害我。

我閉起眼睛,心中酸楚。在最後的那一刻,我緩緩擡起手,將紅色的符紙在夾在兩指之中。她欣慰的看了我一眼,嘴巴動了動:“……多謝。”

做完這一切之後,我在院子裏站了很久。葉弛也一直在我的身邊,沈默的沒有說話。

幽楚雖然生前身為陰陽天師,可卻因死後傷害了太多生人的性命,縱然我想把她送去輪回,也是無能為力。

可到底我還是不忍心讓她讓在那業火地獄中飽受著苦難,才會用紅符滅了她的元神,讓她從此消失在這天地間。

這樣的事我以前也沒有少做,可唯獨這一次,我心裏卻堵得慌。

“……她其實可以不用來告訴我這些。”

等到天終於完全黑下來,月懸中天,將我同葉弛的影子拉扯在庭院中時,我幽幽的嘆了口氣。

“有一件事我不明白。”葉弛說,“她既然已經成了厲鬼,為何還要來告訴你這些?我……我原本以為她來這裏是要取你性命,或者那兩個鬼姐妹的性命。但是沒想到……”

“阿弛,你別看我現在這麽風光,這府中上下的人皆是聽命於我。有人憐愛,心中也有想要守護之人。可在你不知道的時候,我在這府中的生活,卻是比普通人家的孩子還要艱難。因為我是老祖,所以我要在很早的時候學習法術,學習占蔔,甚至還要學很多連我自己都不懂的東西。那個時候我總是一個人孤零零的,連說的話都很少有人理會……只有幽楚,她從來都不曾違背我。”

我擡頭看了眼頭頂的清冷的月亮,今晚又是個好天氣,可是我的心情卻不似這般晴朗。

“她之所以會成為厲鬼,不過是被清寂陷害,死的那日又恰好是鬼門大開之時。原本她應當是能夠去輪回轉世,變成如今這樣,也不過是一心想著回來知會我一聲。”

夜風吹拂著臉龐,連盤踞在樹枝上的喜鵲叫聲都小了一些,好似也有些莫名的傷心。

滾燙的水珠從眼裏溢出,在嗚咽的風聲中,我覺著自己好像又聽見了那淒涼婉轉的撫琴聲。

娘總說我生性寡淡,不容易為外事所動,現在想想,這大抵是我第一為了別人落淚。

我並沒有將阿芙和阿音送去陰司,她倆在幽楚身邊的時間太久,死後又在陽間作惡多端,被我召上來的那個叫做炎月的鬼差告訴我,她倆現已成了魅,已經不能夠前往六道。

到底我還是心善,不忍心她倆繼續徘徊在這世間,最後同炎月商議一番之後,他答應帶走這對鬼姐妹,讓她們留在陰間,等到什麽時候積滿了陰德,便什麽時候去輪回。

走的時候炎月看了我一眼,稚氣的臉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。我偏頭看他,覺著他應當是有什麽話要說,但他最後只是搖搖頭,小聲說了句保重,便帶著阿音和阿芙離開了。

阿音和阿芙走之後的第二天,天氣晴好,陽光明媚。

我同葉弛做在院子裏的大樹下乘涼,翠兒拿著蒲扇站在我身後。當我聽見葉弛說她將夙曄送她的那個木雕禿子扔掉之後,難免有些驚訝的看著她:“為何?”

“不為何。”葉弛說,“本來就不該是屬於我的東西。”

我心下好奇,可又不敢多問,直到之後的某一日裏看見夙曄摟著一身材曼妙的女子走進青樓,我方才恍然大悟。

那之後沒多久,夙曄便消失了,連同那曲竹居一起,就像是從從未出現過一樣。一直到葉弛離開許州城,我都沒有再見到他。

幾個月後。

“眾位叔伯應當已經知曉,楚家不日便會有一大劫,雖然你們中間還是有人覺得是我算錯了卦,但是無妨,這並不影響我接下來要說的話。”

楚府正廳,我坐在高高的椅子上,下面坐滿了宗家和分家的叔伯親戚。

我雖年幼,但因著輩分最高,說話的時候下面也是鴉雀無聲。每當為家裏運勢蔔卦之後,在那些叔伯的要求下都會召開這麽一次例會。每當這個時候,我就會覺得自已與京都卞城的那位,所差無幾。

“既然這一次蔔出來的卦象,是我楚家大劫,那阿翎可有什麽應對的方法?”坐在靠前位置的大叔伯開了口。

我摸摸鼻子,示意他稍安勿躁,過後低頭醞釀了一會兒,說道:“方法是有的,過兩日我會去一趟京都卞城,在這期間還望各位叔伯趁早從府上搬走,走的越遠越好……”

“啪!”

我話還沒有說完,就有人摔了茶杯。我瞇著眼睛看去,只見大廳中一個身材矮小的中年人站了起來,我想了想,記得他好像是分家的一位叔伯,就是名字我稍微有點想不起來。

“如今楚家大劫,正應該是我等團結之際,阿翎你卻讓我等叔伯在這個時候搬離宗家,意喻為何啊!”

他這說話的聲音實在是中氣十足,隔了這麽長一段距離,我都感覺耳膜在震動。我道:“叔叔這麽說,就是有對策了?那不妨上來一說?”

這話一說,大廳裏的人都把目光轉了過去,那位叔伯估計也是一時熱血,這一下反而說不出話來了。

“那既然叔叔說不出來,就還是聽阿翎說吧。”

我掃了他一眼,想了想,又挺直了身子,清了清嗓子,說道:“眾位叔伯,實不相瞞,這次大劫,我也還沒有想好完全的應對之策。只是我身為楚家老祖,在這個時候就應該要站出來保護我的族人,而且……也只有我能夠助大家躲過這次大劫。”

說話的時候一旁的娘已經有些坐不住了,生養我這麽些年,她對我是最了解的。

我笑了笑,說道:“兩日後,我便會前往京都卞城。叔伯們也知道,江府雖然並非陰陽家族,但在陰陽之上,江府少爺也是有所研究。此番前去,我便是請江府少爺相助於我。”

“小侄女,你方才已經說了此次只有你能助我們逃過此劫。那這江府少爺,又如何能夠幫助你?”

我喝了口茶,說道:“他的確能夠幫我,至於怎麽個幫法……阿翎卻是不能告訴你們。只是在我去京都卞城的這段時間,大家一定要離開宗家祠堂,越遠越好。留下來的人越少,我越是能庇護大家逃過這場劫難。”

聽我這麽說,在一旁聽了許久的爹爹終於開了口:“翎兒,之前我們只是看了你的卦象,卻並不知道究竟是何種劫難,你……不妨說與我們聽聽,爹與在座的叔伯雖然靈力沒有你高,但這麽多年的資歷和經驗還是有的……”

“爹。”我搖搖頭,“所謂大劫,便是能夠讓我楚家從這世間消失的一次劫難,楚家在陰陽兩界縱橫多年,我楚家有此大劫,大抵也是天意。既然是天意,那便只有逆天而違。”頓了頓,我繼續道,“並非是我不願意讓眾位叔伯幫忙,而非是此番劫難,只能靠翎兒,叔伯們……都沒有辦法幫上忙。”

“……”話剛說完,娘親就嚶嚶哭了起來,“我的翎兒啊……”

我有些無奈:“娘,你不要把氣氛弄得這麽悲傷啦,我又不會死,只是會耗損一些靈力罷了。”

如果我當時沒有上清寂的當的話。

這句話我自然沒有說出來,我從座位上跳下來,走到娘身邊,低聲道:“娘,你不要擔心,翎兒不會有事的。卦象顯示這次大劫的到來,至少還有三個月左右。兩日後我便會啟程去京都卞城,讓他幫幫我。這中間大約會有兩個月的時間讓你們搬走,離開後就不要再回來了……”

娘看了眼身後小聲討論著的叔伯們,抽泣了兩聲,過後也壓著聲音道:“翎兒,你老實告訴娘,是不是你惹上了什麽麻煩,所以才會招來此番劫難?”

娘的聲音雖小,但是還是被一邊的爹聽了去。他皺起眉頭,就要開口說話,卻被娘制止了。

其實我也想過這次會不會是清寂搞的鬼,但是想一想,他就是個鬼,再厲害也沒有通天的本事。我楚家百年根基,這種足以讓我楚氏一族覆滅的劫難,又豈是他一只厲鬼能做到的?

我搖搖頭,又拍了拍娘的手:“娘,翎兒這些年行事雖然魯莽,也犯過一些原則上的錯誤,但這種事翎兒還是有分寸的。”

聽我這麽說,娘好歹是放心了一些,可片刻後她又拉著我的說道:“可我們走了,你要怎麽辦?娘怎麽能留你一個人在這兒?”

我笑了笑:“等翎兒辦完事,就會讓長嶼去通知你們回來。到時候,我們就又能團聚了。”

“當真?”

“當真。”

娘死死的抓著我的手,過了好久之後才慢慢放開了我。抽了一下鼻子,道:“好,娘等著你的消息。你要是敢不活下來,你和江楚城的這樁親事,娘可就要不同意了。”

我頓時哭笑不得:“之前女兒說不要嫁給他,還是你在一旁游說我呢,現在就變卦了。”

娘說:“那是我看你那時候都不喜歡他才那麽說的,如今你一顆心都快掛在他身上了,娘自然要這麽說。”

“……”

兩日後,我離開了楚家。爹和娘雖然萬般不願意,但還是在我的執意要求下,答應不日便會和叔伯們一同離開許州城。

我去京都卞城之前把翠兒的賣身契還給了她,和她說著等一切結束之後就再讓她回來。翠兒哭成了淚人,走的時候還一步三回頭。長嶼站在我旁邊,看著翠兒的越走越遠的背影,對我說道:“小姐,也要趕走長嶼嗎?”

我驚奇道:“我還要你護送我去京都卞城呢,你可不要想跑。”

長嶼楞了楞,而後一笑:“是。”

自從我只剩下半條命之後,遇見的鬼怪是越來越多了。去京都卞城的這一路上,我至少收服了不下五只鬼。不過好在都是一些小鬼,就算我現在並非全盛時期,對付它們還是很輕松。

更何況,我的身邊還有長嶼和紅箋。

紅箋恢覆的速度很快,原本我以為她大概要個三五十年才能將自己的魂魄補全,可是沒想到和才過了不到四年的時間,她的魂魄就已經恢覆得差不多了。我想了想,這應該是和她長期生活在楚府,長嶼又偷偷的餵她吃自己的精血有關。

這也怪我,三年前我發燒的時候不小心說漏嘴,讓長嶼知道了親人的血可以加快紅箋恢覆的速度,從那之後,每逢月圓之夜,我都能聞到空氣中的血腥味兒。

又過了兩日,我們終於到了京都卞城。幾日前我便給江楚城飛鴿傳說,說是今日前後會到。離城門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,我便瞧見了停在護城河邊的那輛馬車。

我笑了笑,一夾馬腹,加快了前進的速度。

“江楚城!”

我揚聲喊他。

到了馬車前,裏面一人慢悠悠的掀開了簾子,嘆氣道:“多日不見,娘子聲音還是這麽洪亮,為夫這耳朵實在是受不……住。”

他還沒有說完,我便縱身從馬上撲了過去,嚇得他趕緊抱住了我。

鼻息間是我最熟悉的氣息,算起來我與他也足足有好些日子沒有見了。我埋在他胸前,抽了抽鼻子,說道:“我好想你呀。”

“嗯,我也想你,”江楚城說,“但是不要以為這樣我就會忘記你剛才從馬上跳下來。”

說著他就用手裏的扇子打了我一下,那一下還挺重的。我揉了揉後背,鼓著臉說:“你怎麽一點都不懂憐香惜玉!”

江楚城朝我一笑:“不要急,我馬上就來憐香……惜玉。”

說完,還沒等我反應過來,他便突然吻住了我,還將我一把抱進了馬車裏,裏面點著熏香,還暖暖的。我有些驚訝,記得他明明是不喜歡這種味道。唇分後,我一邊喘氣一邊明知故問:“你不是不喜歡這個味道嗎?怎麽又點上了?”

江楚城抱著我坐在毛毯上,眼皮子都沒有擡一下:“嗯,不過幾日前我那未過門的娘子傳信來與我說,甚是喜歡這種味道,即便是不喜歡,我也只能為她點了。”

我哦了一聲:“你對你娘子真好,你娘子一定長得很好看吧?”

江楚城說:“也就那樣吧。”

我驚訝道:“那你還能看上她?我可聽說,閣下最近可是深受皇上喜愛呢。”

聞言江楚城露出有些頭疼的表情:“雖然她長得著實一般,脾氣也挺不好的,不過總的來說還是……唔,很對我的胃口,看她沒人要是在也是挺可憐的,我就發發善心將她娶進門好了。不過嘛……”

他說話的時候我就戳了他一下,聽他最後又有話說的樣子,只覺得應該是個坑,但我還是老老實實的往下跳了:“不過什麽?”

“不過她似乎對我不怎麽上心。”一邊說,他一邊露出了哀怨的表情。

我一陣驚奇:“她居然對你不上心,那你還不把她踹了。”

江楚城輕笑一聲,但那笑卻有點冷:“我舍不得她,卻不知她是不是舍不得我。”我眨了眨眼,聽他繼續道:“我知她這次來找我是有要事,也知道……當她做完那件事之後,便會離我而去。”

他面沈如水,說完這句話之後越發收緊了攬在我腰間的手臂,直到我痛呼一聲,他方才回過神來,而後緩緩松開。

外面傳來小販的吆喝聲,那聲音我是極為熟悉的,從這裏走下去,再拐過兩個街口,接著再直行一段時間,便是江府了。

我整個人還俯首在他的懷裏,聽見他這麽說,不由得咬著下唇,心裏只有一個想法:他居然知道了……他是怎麽知道的?

但即便是這樣,我還是說道:“誰說我要離開你了?”

江楚城道:“嗯?我方才與你討論的可是我那未過門的娘子,與你又有何幹?”

這話說的涼涼的,我頓時心肝一顫,在他懷中坐直了身子,又不死心的湊上前去吻他,他沒有躲開,也沒有回吻我。我慢慢離開他的唇,看著他的眼睛,說道:“你那未過門的娘子可不就是我?莫非江公子心中屬意之人,是另有他人?”

江楚城眼皮一掀,看著我說道:“若我說是呢?”

雖然知道他這說的是氣話,但我還是忍不住心疼了一下。一時間我有點不知道做何動作,只好小聲的哦了一聲,就裝作要從他懷裏下來的樣子,淒淒然道:“既然這樣的話,小女子還是早點離開江公子的好,免得引起別人的誤會……”

剛這麽動了一下,他就更緊的抱住了我,咬牙切齒道:“反了你了還?”

我說:“不是你說你心中另有所屬,我這不是趕緊走,給別人騰位置嗎?”

江楚城終於敗下陣來,嘆氣道:“……我跟你開玩笑呢,你還當真了。”

“江公子,”我說,“難道你不知道有些玩笑不能隨便開嗎,知不知道我剛才都快要哭了。”

他哭笑不得的看著我:“方才不是你起的頭嗎?現在倒是怪起我來了?”

我看著他沒有說話。

他又嘆了口氣:“你覺得我看上你之後,我還能看上誰?”

“……”

馬車在這時候停了下來,趕車的小廝在外面小聲說了句:“公子,到了。”

江楚城嗯了一聲,卻是沒有動身。他手動了動,又讓我重新坐回了他懷裏,我看著他的下巴,最後還是問道:“你是如何知道的?”

馬車裏的熏香快要燃到頭了,他攬在我腰間的手又收了收,過後親吻我的眉心,聲音聽不出喜怒:“你的事,我想知道,總是能知道的。”

接下來的幾日我並沒有跟他提我究竟是來做什麽的,雖然他大概也能知道,但是我想著,我和他從來都是聚少離多,能這麽在一起的日子實在是不多,時間還多,我又何必去提那些不開心的事呢?

這些日子我被安排在了離他最近的一個廂房,每天夜裏我都能看見他屋裏亮著燈,直到天快亮,燈才熄滅。我讓長嶼去看過他在做什麽,長嶼回來後告訴我,他似乎是想要找出能幫助我更好解決掉這件事的方法。

我嘆了口氣,搖搖頭沒有說什麽。

之後的某一天晚上,我提著燈進了他的房間。當時他只穿著一襲單衣,稍微動一下就能看見裏面緊實的肌肉。而我穿了一身毛茸茸的外套站在門口,和他這個樣子,儼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

看見我的時候他楞了一下,而後快步走過來,皺眉道:“怎麽這麽晚還不睡?”

他握著我的手,手心是溫熱的。

我詫異得忘記了我是來做什麽的:“你……你不冷嗎?”

江楚城拉著我進了屋,過後又關上了門,說道:“屋子裏有暖爐,關著門倒是不覺得。你這麽晚過來做什麽?長嶼和我說你這幾日都睡得晚,看你屋子裏沒有點燈,你在悄悄的做什麽?”

說話的時候他已經把我抱在了懷裏,我看著案臺上擺著的各種書籍,無一不是有關陰陽的,不禁在心裏嘆了口氣。

他伸出另外一只手,又隨意抽出一本書,丟在了那本《陰陽學說》上,扳著我的下巴,強迫我去看他:“問你話呢。”

“哦,”我說,“想你想的睡不著。”

“……”

我估計他也沒想到我會突然這麽說,當時就被噎了一下,好半天才開口,慢悠悠的重覆了一遍我的話:“想我想的……睡不著?”

這句話本來是沒什麽的,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從他嘴巴裏說出來就變了味道,我連忙擺擺手,說道:“不是你想的那樣!”

江楚城說:“嗯?我想的哪樣?”

我用手錘了他一下,表示拒絕回答這個問題。

但他怎麽會輕易放過這個捉弄我的機會,攬在我腰上的手緊了又緊,低下頭用自己高挺的鼻子抵著我的,嗓音低沈:“翎兒,怎麽不說話了?”

大概是房間裏太暖了,我穿著大衣,還被他抱在懷裏,他說完這話我臉就紅了。而這一變化看在他的眼裏又是有了不同的意思。

他微微垂下眼簾,嘴巴動了動正要開口,我趕忙反手抄起一本書扔在他臉上,道:“你還是繼續看書吧!”

那書“啪”的一下打在他的臉上,書後傳來他的一聲悶哼,我暗道不好,慌慌張張就要從他懷裏跳下來往門口溜。剛走沒兩步,就被他重新拎了回去。

“翎兒這是要去哪兒?”他將書甩在一邊,微微瞇著眼看我。

我結結巴巴道:“天、天色不晚了,我得回去睡覺了……”

“是挺晚了,”他點點頭,我剛想附和,就又聽他說,“這麽晚,翎兒回去我也不放心,今晚就睡在這兒吧。”

“……”

說著他就將我攔腰抱起,往裏屋走去。我啊啊叫了兩聲,第一反應就是想要從他的懷裏下來,可轉念一想,我今晚過來的目的,其實也是這個啊。這麽一想,我也就不動了。

他將我放在床上,我覺著這種事他應該是要一起上來的,於是老老實實的往裏面縮了縮。但他卻只是替我脫去衣服之後,將被子蓋在了我的身上。

我露出兩只眼睛看他:“你……你不睡?”

江楚城眉毛一挑:“翎兒很想和我一起睡?”

我深吸了一口氣,跟自己說要冷靜,不要被他帶著跑。於是我迎上他的目光,慢慢、慢慢的點了點頭:“……嗯。”

江楚城一楞,隨後笑著摸了摸我的頭,上下掃了我一眼,意有所指:“你還太小了。”

這話說的我就不樂意了,前些日子翠兒還頗為羨慕我如今的身材,怎麽到了他這兒就是太小了?

情急之下,我道:“你都還沒有看過呢,就說我小!”

江楚城:“……”

天知道我是第一次說出這種話,就算我素來不似小女兒那般扭捏,但一張臉好歹還是燒了起來。不過還在裏屋只掌了一盞燈,我整張臉都差不多埋在被子裏的,他應該也不會看見我現在的樣子。

……如果他沒有摸過來的話。

剛這麽想著,他就擡起手,我緊緊的閉上眼睛,第一次做這種事難免有些緊張。可等了好一會兒,也沒有感覺到他的手落下來,我又睜開一只眼睛去看他。他這才揉了揉我的頭發,低聲道:“睡吧。”

因他背著光,我看不清他的表情。

說完他便轉身就走。

“江楚城!”

我忙起身,想要拉住他,但剛碰到他的手指,便被他不著痕跡的拂開了。

“別鬧了。”他嘆了口氣,卻是站在原地沒有動,“我……並非如你想象中的那般能忍。”

我嘟囔:“你……你不用忍啊,我、我問過了,我現在已經到了可以、可以與你這樣那樣的年齡……我、我……”

我有些說不下去,他終於轉過了身,昏黃的燭光映著他的側臉,他有些無可奈何,又兩步走過來坐在床邊,將被子往上拉了拉,看著我道:“……雖你我早已定親,成親卻是在你及笄之後。現下不過月餘,這點時間我還是能等,所以莫要再調皮了,嗯?”

這番話倒是有些讓我意外,平日裏分明是他老愛調戲我,可到了現下這般情形,他倒是突然正經起來了。

江楚兩府在二十多年前便定下親事,我從一出生便註定了是他的新娘。他說的沒錯,再過小半年不到的時間我便能及笄,過後就能同他成親,只是……我卻等不到那個時候了。

現如今離楚家大劫只剩下兩月不到,我深知這一次自己恐怕是有去無回,怎麽還等得到及笄之時?

我心中有些酸楚,但仍舊癟癟嘴,淒然道:“……傷心,難過,挫敗。吃醋!”

既然這種直接的方式他不能接受,那我就迂回一下好了。

果然他眉毛挑了起來:“吃醋?”

我哼了一聲:“不要以為我不知道這卞城裏有多少人對你虎視眈眈,就那個陳家的小姐,這幾日已經來了差人來了好幾次,又是送甜糕又是從點心的,哼!”

江楚城也有些驚訝:“還有這種事?”

我抱著被子瞄了他一眼:“我親眼看見的,你那個貼身小廝也悄悄跟我說過啦……哼!你是不是因為這件事才不願意和我、和我……”說著我一拍手掌,控訴道:“我想起來啦!你先前還說自己心有他屬……哎呦!”

話還沒有說完,江楚城就彈了下我的額頭,道:“有時候我真想把你的腦袋敲開看看裏面裝的是什麽……”

我又哼了一聲。

江楚城撫了撫額角:“那陳家小姐確實有意與我接觸,我也早已明確表示已有婚約在身,且從未有娶二妻的打算,她送來的那些點心我都讓王福送回去了,一樣也沒有留下。你向來聽故事只聽一半,恐怕只聽王福說有女子贈我點心,卻沒有聽他說我已讓他退還。”

我把臉往被子裏面埋了埋,依舊不依不饒:“……可你那天明明就說了你心有他屬。”

江楚城涼涼的掃了我一眼,正要開口,我立刻捂著耳朵道:“我不聽我不聽,你要是今晚不陪我睡,你就是不喜歡我!”

一番話說得理直氣壯,楞是讓江楚城半天也沒說出話來。

他盯著我看了我一會兒,忽然笑了:“好。”

說著他便脫去衣服翻身上來。他本來就沒有穿多少,這麽一脫,更是不得了,只剩下了褻褲。我沒想到事情突然變得這麽順利,啊了一聲,立刻移開了視線。他掀開被子從背後抱著我,調笑道:“方才不是還那般大膽的說要與我行那般事,翎兒怎麽現在又害羞了?”

聽聞此言,我又轉過身去,不服氣道:“誰說我害羞了?”

他輕笑一聲沒有說話,床幃落下,他寬厚的手一下一下的拍打著我的背,我的視線越過他的肩頭,看著那一握幽暗的燭光,想了想。小聲道:“你、你靠過來一點,我害怕……”

他的手一頓,人往我這邊湊了湊,低沈的聲音也在頭頂響起:“翎兒,成婚之前我是不會要你的,莫要再費心思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再一次被揭穿,我頓時有些郁郁,料想今晚應該是不行了,只好道:“……哦。”

過後的幾日江楚城都有點躲著我,甚至有兩次我去找他的時候,王福直接告訴我說他暫時沒有空。我看著面前緊閉的房門,摸摸鼻子想著,這向來只有他在我這裏吃閉門羹的份兒,我在他這吃閉門羹實屬不多,況且還是接連兩次,委實讓我有些挫敗。

於是這日我坐在庭院中,看著飄落下來的梅花,聞著這滿園的梅花香,問長嶼:“你說我要怎麽才能讓他和我行房呢?”

“……”

當時長嶼正坐在墻頭拿著小刀雕刻著什麽,聽我這麽問,一個不穩,刀尖便刺破了手指。他神色淡然的放下手裏的東西,看了我一眼,然後飛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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